五年过去了,华为为何能够卷土重来?

2024-08-30 23:06:22 微信公众号《合众声》 Liza Lin
  合众声摘要:
  据官方媒体报道,在该公司成立初期,任拒绝了中国时任总理为华为提供贷款的帮助,以便华为能够与当局保持距离。在美国实施限制措施后,华为和中国政府的关系越来越密切。不久,华为领导人宣布,他们未来生产的每一款产品都应该能够完全依赖中国公司开发的组件。“过去,我们追逐全球化的理想,立志为人类服务。我们现在的目标是什么?这是为了生存。我们将尽我们所能赚钱,”  任后来在一封内部信中告诉员工。
  本文系译者李宗琦先生赐稿。首发于《华尔街日报》,译者注:此篇华尔街日报的文章讨论了曾经的全球电信巨头华为在中国政府的大力支持下如何逐渐恢复元气。印刷版的标题:“中国帮助华为卷土重来”

  
这家电信巨头会监视美国人及其盟友。许多业内人士认为,这将为中国最重要的科技公司之一敲响丧钟。华为起初很挣扎,但现在它又卷土重来。五年前,华盛顿对华为实施了制裁,切断了这家中国公司获得美国先进技术的途径,因为它担心在数十亿美元的国家支持下,华为已经扩展到新业务,提高了盈利能力,并找到了遏制对美国供应商依赖的新方法。尽管美国努力将华为从其盟友的网络中挤出,但它仍保持了在全球电信设备市场的领先地位。而且,它正在高端智能手机领域卷土重来,使用内部开发的复杂新芯片来吸引苹果的买家。
  在此过程中,一家将自己描绘成独立于北京的公司已经演变成一个更像是国家冠军的公司,帮助中国摆脱对外国供应商的依赖——这是一场更广泛的运动的一部分,该运动被称为“删除A”, 意为“删除美国”。它的卷土重来表明,为什么美国很难遏制中国的技术野心。


  研究公司Dell'Oro Group的分析师Sameh Boujelbene说: “美国政府对华为的运动无意中增强了公司的复原力,呼应了一句古老的格言,即不会杀死你的东西会让你变得更强大,”  
  国家资金至关重要。虽然中国政府从华为成立之初就支持华为,但近年来政府的支持有所增加。华为的利润去年增长了 一倍多,是至少二十年来的最大增幅。大约三分之二的收入来自国内客户。
  政府合同和公司注册记录,以及对前任和现任员工的采访显示,数十亿美元通过优惠购买合同和补贴从中国政府流向华为。国有企业、政府机构和共产党机关都在寻求华为的芯片、智能手机、云服务和软件,一些采购合同还点名要求购买华为的设备。
  地方政府收购了华为的业务,并提供现金注入。华为曾经依赖谷歌的Android来开发其消费者设备,现在却建立了自己的操作系统。它甚至进军了电动汽车,这是苹果 放弃的任务,并开发了自己的蓝牙版本。
  华为仍然面临挑战。华为最先进的半导体仍然落后于英伟达等行业领导者,一些行业专家认为,如果没有获得更先进的西方技术,华为将很难继续创新。
  “在过去的几年里,我们经历了很多。但是,通过一个又一个的挑战,我们成功地成长了,” 华为在一份书面声明中说,并补充说,公司的生存和发展归功于全球客户,合作伙伴和社会各界的信任和支持。该公司表示,维持研发投资将在未来至关重要。
  负责政府采购的中国工业和信息化部及其财政部没有回应置评请求。
  在美国,对华为实施限制的支持者表示,他们实现了主要目标:减少美国及其军事盟友网络中的华为设备数量。
  “我们的目标不是让华为倒闭,”  马特·波廷格(Matt Pottinger)说,他曾在特朗普政府担任副国家安全顾问,现在担任智库保卫民主基金会(Foundation for Defense of Democracies)中国项目的主席。“这是为了保护我们的联盟和我们的数据,如果它让华为的生活更加艰难,那就更好了。”
  华盛顿正在谨慎地关注华为的进展。一位现任美国官员表示,华盛顿正在密切关注华为制造自己的半导体的努力,以防需要采取更多行动阻止中国制造以人工智能为重点的芯片,这些芯片可以给北京带来军事优势。

 
上升中断

  华为由现年79岁的任正非于1987年创立,是一家手机交换机制造商。它后来成为世界上最大的智能手机和电信设备生产商之一,也是中国最赚钱的私营公司之一。它还进军中国以外的地区,2018年约48%的收入来自国际客户。
 
华为创始人任正非

  随着中美紧张局势的加剧,西方官员越来越担心华为可能会对使用其设备的国家构成安全风险 。2018年,华为高管、任的女儿孟晚舟因涉嫌违反美国对伊朗的制裁而在加拿大 被拘留,外国对该公司的看法更加恶化。
  特朗普政府一直在游说盟友将华为从其网络中删除,并将其添加到商务部的贸易黑名单中,该名单禁止英特尔,高通和谷歌等公司在没有许可证的情况下从美国向华为供应技术。
  华为否认其产品曾被用来监视西方国家,并淡化了与中国政府的任何联系。据官方媒体报道,在该公司成立初期,任拒绝了中国时任总理为华为提供贷款的帮助,以便华为能够与当局保持距离。
  在美国实施限制措施后,华为和中国政府的关系越来越密切。不久,华为领导人宣布,他们未来生产的每一款产品都应该能够完全依赖中国公司开发的组件。
  在去年的一次公开演讲中,任回忆说,华为的一位高管告诉他:“美国不明白,通过这次打击,他们正在把美国最大的支持者变成最大的批评者。”
  任将该公司比作二战期间在哈萨克斯坦湖坠毁的一架苏联军用飞机,直到近年来才被恢复并修复。被称为飞行坦克的伊留申伊尔-2再次飞行。华为向员工分发了一段关于这架飞机的视频,口号是:“英雄是锻造的,不是天生的。”
  不过,有一段时间,华为似乎很难保持高高在上。2021年,其收入比上年下降了近30%。其核心电信设备业务陷入困境。
  苹果的iPhone正在取代华为在智能手机领域的市场份额。
  华为前公共事务高级总监克里斯·佩雷拉(Chris Pereira)表示,华为专注于建立更多的自己的供应链,并扩展到可以产生收入以帮助公司继续发展的新领域,包括云计算和其他服务。他说,任是一位鼓舞人心的领导者。
  “过去,我们追逐全球化的理想,立志为人类服务。我们现在的目标是什么?这是为了生存。我们将尽我们所能赚钱,”  任后来在一封内部信中告诉员工。

 
中国出手相救

  从制裁的第一天起,政府的支持就开始加大力度。
  2019年5月16日,也就是商务部将华为列入贸易黑名单的那一天,华为总部所在地的深圳市政府注册了一家投资公司。该实体名为深圳重工投资集团(SMII),专注于半导体,投资于代工厂、制造设备和材料,这将有助于确保华为获得足够的国产芯片和其他技术。
  据知情人士透露,SMII成立的两家公司,包括一家芯片代工厂,雇用了前华为高管。其中一家公司获得了从华为转让的十几项专利技术。据知情人士透露,华为的人力资源经理曾询问公司研究人员是否愿意在该实体工作,并向他们承诺,如果他们搬家,他们可以保留他们的福利。
  深圳市政府和SMII没有回应置评请求。华为表示,并非所有深圳政府与半导体相关的活动都与华为有关。
  深圳控股的一家新公司也收购了华为的荣耀智能手机业务, 该业务因美国的制裁而陷入困境。一位熟悉该交易的人士表示,这笔交易价值数十亿美元。这笔现金使华为能够专注于其他业务,包括其高端Mate系列手机。
  直接财政支持也有所增加。根据华为的财务报告,华为在 2023 年获得了超过 10 亿美元的政府补助,是 2019 年获得的金额的四倍多。在过去五年中,华为总共获得了近30亿美元,占其总研发费用的3%。
  美国提供大量补贴 以鼓励国内芯片制造,尽管它已向包括台积体电路制造公司(Taiwan Semiconductor Manufacturing Co.)在内的外国公司提供援助。
  北京指示国家机构购买更多华为的软件、芯片和移动设备,这一政策提振了华为,同时减少了中国对美国公司的依赖 ,包括苹果公司,许多政府雇员不再允许苹果在工作场所使用iPhone。一家政府研究机构将华为列为四家科技巨头之一,这些巨头率先推动中国摆脱对外国技术的依赖,而另一个政府机构则将华为列为人工智能芯片、服务器和其他产品的首选国家供应商企业软件。
  《华尔街日报》发现,价值约 50 亿美元的 300 多份政府采购合同专门要求在 2023 年购买由华为鲲鹏中央处理器 (CPU) 提供支持的服务器和其他技术基础设施。其他合同将华为CPU列为少数首选的本地供应商之一。
  所有这些都与五年前形成鲜明对比,当时政府机构专门要求美国芯片制造商英特尔或AMD提供产品。
  中国的“本地购买”政策在电信设备领域更为明显,而电信设备领域是华为最大的收入来源。中国国有的无线运营商基本上已经停止从华为的外国竞争对手瑞典的爱立信 和芬兰的诺基亚购买设备,即使其中一家公司的合同定价比中国公司便宜。这一转变发生之际, 瑞典和其他欧洲国家表示,他们将把华为和另一家中国设备制造商中兴通讯从其网络中剔除。
  在2019年5G开始推出之前,爱立信和诺基亚占据了中国蜂窝设备市场约15%的份额。现在,根据研究公司Dell'Oro的数据,在5G蜂窝设备市场上,他们持有约4%至5%的股份。

 
与“外国压迫”作斗争

  尽管华为仍在寻求在东南亚和非洲等地销售其产品,但它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依赖中国市场,去年67%的收入来自国内客户。该公司经常将自己描绘成一个优先为中国服务的全国冠军。
  加拿大逮捕了任的女儿孟晚舟,加速了这一转变。北京以报复的方式监禁了两名加拿大公民,并通过谈判使她获得释放。2021年9月,在被拘留三年后,孟晚舟在中国走下飞机时,她在向聚集的人群致意时表达了感激之情。

 
孟晚舟

  “在过去的三年里,我更好地理解了这一点:个人的命运、公司的命运和国家的命运都是交织在一起的。我们的祖国是我们最坚强的后盾,“  她说。
  有了如此多的政府支持,华为能够避免大规模裁员,因为大规模裁员可能会破坏其研发或导致人才外流。华为去年将研发支出从2018年的1020亿元人民币增加到近1650亿元人民币(约合230亿美元)。在华为的207,000名员工中,有一半以上从事研发工作。
  华为现在是中国推动开发尖端芯片的先锋,以摆脱对英伟达和英特尔的依赖,因为拜登政府试图遏制中国开发可能有助于其战争和监视的先进芯片和技术的能力。今年2月,美国芯片巨头英伟达(Nvidia)将华为列为最大竞争对手。
  知情人士称,华为正在领导一个由政府资助的项目,为先进的AI芯片开发内存单元,目前至少有11个国家的AI数据中心使用华为的芯片。
  根据企业数据库天眼茶的数据,在过去五年中,中国政府通过各种国家支持的基金,与华为一起投资了二十多家与芯片相关的初创公司。
  去年8月,华为推出了 Mate 60 Pro,这是一款具有类似 5G 功能的智能手机,由内部开发的芯片提供动力。许多中国消费者将民族自豪感作为购买华为智能手机的一个原因,华为的成功导致苹果iPhone的销量今年到目前为止急剧下降。
  这款手机推出后不到一个月,一群华为研究人员聚集在北京郊区的一家烧烤店,向在华为芯片部门海思(HiSilicon)从事该项目的工程师表示祝贺。
  “你们海思这些人踢屁股,” 一位与会人士说,华为的一名研究人员说。“经理们每天都告诉我们,我们的工作有助于国家对抗外国压迫,” 一位在场的海思工程师回应道。
  “我们越来越像一家国有企业,不是吗?”另一位研究人员插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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